近段时间，外卖小哥持续登上热搜，再度成为令人同情的群体。一位北大的教授卧底外卖行业，全天工作仅仅赚了41块，这倒是让我想起多年前“有记者卧底富士康”的事情。或许，他们在流水线上、在工人宿舍里看到的都是事实，但真得很不全面，写出来的报道自然有失偏颇，更恰当的描述是：盲人摸象。外卖作为近年来最火热的基层行业，规模也是相当庞大的，偶尔的卧底势必也会出现偏颇，但积极正面的意义在于，再次引发社会之于弱势群体的关注。在广泛和热烈的讨论中，有望出现新的解决方案，对社会、企业和员工都会有好处。事实上，社会就是在讨论、矛盾中向前发展的。

 

现在，大家热议外卖小哥的社保，就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。用人单位在招聘的时候，都会把缴纳“五险一金”作为一个卖点，不仅能增加应聘者的额外收入，还能彰显企业的正规性，但社保、公积金这些事情远没有想象得简单。毕竟，企业会增加一定比例的运营成本，而外卖小哥也没啥大的感觉，尤其是对于短期工来说，更是有点儿不合算。

 

外卖小哥，为什么不苛求社保？

 

其实，社会一直对外卖小哥挺友好的，盛赞其月薪过万、藏龙卧虎、多才多艺等等，一些小哥还曾参加《天天向上》、《中华诗词大会》等顶流节目，甚至能击败北大博士荣膺诗词大赛冠军，而在抖音、快手等短视频平台里，外卖小哥展示出琳琅满目的天赋，包括代打王者荣耀、替厨师炒菜、帮顾客做作业以及翻译英文等等。

 

如此的舆论环境，吸引了大量的年轻人，从工厂里跑到大街上，于风吹日晒中同时间赛跑。但天下没有一份工作是轻松的，特别是基层工作，更是世态炎凉的最佳体验地。

 

除了卧底教授了解的状况外，外卖小哥还有很多辛酸：计时制、计件制、差评等制度犹如一个隐形而巨大的皮鞭，狠狠地抽着外卖小哥前进。他们拿到餐盒之后，就好像拿到了一个即将爆炸的手雷，必须立即进入生死时速模式，恨不得和哪吒一样踩着风火轮前进，嘴里还要念念有词：哇呀呀呀呀呀...平日里，偶尔电梯故障，普通人懒得去外面买菜或者吃饭，因为爬楼实在是个大问题，于是，外卖成了首选。更令人动容的是，外卖小哥爬20楼，如履平地，身手利索得让人怜悯，然后，大气都不敢喘就奔向另外的消费者。这些事情没有新闻价值，很难登上网站的头条，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。

 

在如此的节奏中，外卖小哥只能关注当下，关注手里的外卖能否顺利地送出去，关注今天的总收入是41元或者120元，而长期的社保、职业规划什么的，实在无暇顾及。此外，所谓的五险一金，对于外卖小哥来说，并不是完全的福利，甚至是一种负担。按照时下的社保制度，五险一金需要企业和个人共同承担，比如企业会按照底薪的20%缴纳，个人则需要缴纳底薪的5%，不同企业缴纳的标准不一样，但个人当月的收入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。更糟心的是，五险一金缴纳是一个长期的过程，外卖小哥普遍是青春饭，每个人都盘算着“等赚到足够的钱”之后就返回老家，而当他们返回老家之后，社保基本上是不能移转的，也就是说：钱都便宜给工作地的管理者，莫名地蒸发。

 

说得尖锐点：地方管理者之所以会严格要求正规企业缴纳五险一金，与其说是保护基层工作者，伸张正义，倒不如说是期待着一笔笔死账，来缓解财政之压力罢了。

 

向上流动，如何停止外卖人的焦虑？

 

关于“缴纳五险一金”的讨论，确有挺高的新闻价值，但是在社保制度完善之前，对企业和员工来说都不讨喜：企业需要承担更大的运营成本，而员工也只是获得一些“永远取不出来，大概率享受不到”的纸上福利。从长远来看，五险一金需要三方共同努力：管理者要完善社保制度，最起码能异地转移；企业在做运营规划的时候，就要把足额的五险一金纳入预算中。事实上，正规的企业都会给员工缴纳足额的五险一金，比如中国移动、富士康、京东等等，虽有百万员工之众，虽然也有短期工取不走五险一金，但这些企业都无怨无悔地足额缴纳，也正因如此，他们更容易获得管理者的优惠政策。当然，员工也要积极面对，尽早地完成长期的职业规划，而非只重视眼前利益而牺牲掉未来之前景。

 

除了五险一金之外，外卖小哥还有其他更现实的保护需求。首先是人身安全，他们为了准时把外卖送到，需要争分夺秒，经常有不自觉闯红灯的情况，可谓生死时速。如果管理者真地要保护基层，可以考虑优化交通环境，给非机动车更宽的路面，或者在特殊的区域安排绿色通道；外卖平台的计时机制，也可以变得更有弹性，一面降低消费者的期待，一面给予小哥更宽松的环境，把送餐时间调整到“从容”的程度。

 

其次，基层打工者没有安全感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“向上流动”的通道，也正因如此，大家不在乎社保、公积金之类的长期规划。面对基层打工者，社会和企业更应该规划出清晰地向上流动之通道，让大家工作带劲，干得有奔头。总之，坏的社会制度把人分成三六九等，最上层的人享受着充足的物质供应和精神供应；而基层的打工者物质供应少得可怜，精神供应几乎为零；好的社会制度，在分配物质供应和精神供应时，则会更加清醒。